「做出一盤菜」和「做掉一個人」有沒有相等的殘暴程度？縱橫廚房是不是也需要闖蕩江湖的心狠手辣？這問題在我第一次踏進烹飪教室時，轟然震懾著我。 第一天上課，講義菜單裡有魚，我定睛一看，攤在我面前的竟然是好大一尾活生生的魚！ 　我愣在魚的面前，看著牠活蹦亂跳，當下不知所措，整個人僵在那裡。隔壁的大嬸同學發現異樣，關心地湊來我身邊，慈祥地問我：「妹妹，怎麼了？」 　我呆呆地回答：「這魚……是活的？」 　大嬸噗哧笑了出來：「活的才新鮮啊！」 「可是……市場買回來的魚不都是殺好的嗎？」 「學做菜當然要會殺魚啊！」 　我又愣了幾秒，腦筋一片空白：「那……現在要怎麼辦？」 　大嬸好心教導我：「先敲昏、去鱗、剖開來挖鰓、清理腸泥……」 　我連魚都抓不穩，怎麼殺啊？何況，牠是活的耶，殺了牠，我豈不是雙手沾滿鮮血的兇手？ 大嬸還沒說完，助教已經兜來我身邊。他站在我後面，見我畏畏縮縮的樣子，大為不滿，厲聲命令我：「還不趕快拿刀背狠狠把牠敲昏！」一聽見助教怒喝，我嚇得趕緊拎起菜刀，舉著顫抖的手，在魚的頭上柔柔地輕碰了一下。 　助教看見，火氣急竄上來，一把奪過我的菜刀，示意我閃到一邊涼快去。 　說時遲那時快，在我還來不及反應的瞬間，助教使出蠻力，瞳孔裡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，快、狠、準地往魚頭重重一敲！當下，魚不動了！我被突如其來的殺戮畫面震駭，驚呼一聲：「我的媽呀！」 　這一嚎叫，助教火氣更猛，惡瞪我一眼，怒斥著：「連殺魚都不會，還學什麼做菜！」不知道為什麼，那話語飄進我耳中變成了：「連砍人都不會，還闖什麼江湖！」 　這位助教聲若洪鐘、目光銳利兇惡、嘴角閃著金牙，再加上剛剛親眼目睹他砍魚的狠勁，我猜想，年少時候的他鐵定是拿著開山刀闖天下的火爆浪子，中年退隱江湖後才意猶未盡拿著菜刀改在庖廚裡緬懷昔日；所以，剁這點雞鴨魚肉的小事，於他，根本不費吹灰之力。 　驚魂未定的我，已經嚇出一身冷汗，第一堂殺魚課，讓我瞠目結舌。菜刀猶如開山刀，闖蕩廚房的第一步，我踏得畏手畏腳，活像個沒膽的小嘍囉。 Plurk FaceBook Twitter MyShare